解冻.

什么你是冷门小众!更爱了!.jpg

【Philosophy and Gambler 24h】今天你复合了吗

第10棒

上一棒:@傅谦修. 

下一棒:@在警报声中接吻 

——观前提醒——

理砂only

SUM:

“黑桃长矛为什么像方片砖瓦?”

“就像兼得和平与财富的同时,爱情来得没有理由。”

————

01.

他怎么在这里。

砂金放下手中的扑克,那是刚开的新局,二十一点的玩法很简单,因此拿到好牌他不意外,拿到烂牌他也只是一笑而过。好像天塌下来,他砂金都只会笑着说:哎呀,不好,要死了。

可惜啊可惜,喜好玩弄赌局的黑桃花色操纵着筹码,而冠名黑桃的扑克落在机敏的学者手里,成了十六个棋子里的战车。玩不过就别玩,伪装成谈情说爱也别锋芒毕露,这句忠告砂金没听进去,他拉帝奥谁啊,操纵自己的同时小心被黑桃象征的死亡诅咒。

最后砂金自然是玩大还玩脱了,落得个被学者反将一军的下场:分手几个月还忘不掉,现在还死自己眼前来了。该死,他又不是不知道这家赌场属于自己,来这做什么。

砂金试图把注意力转回赌局。但他做不到。

“问你们个问题。”砂金对背后的员工说,一个个比罚站都站得直。

“总监请讲!”员工一齐大叫,他短暂地皱皱眉,对此见怪不怪。

“一般人的复合概率是多少?”砂金问,从放下的牌中抽出两张,明牌为A,暗牌为T,作为庄家,他的手气不错。

员工面面相觑。砂金可能会问牌局接下来怎么打,也可能会问自己的绩效如何,还可能会因为赢了很多而故作玄虚。

但是这问题他们从没听到过。

“总监失恋了?”

“可他啥时候谈的?”

“呃,不知道,他是不是帮朋友问?”

“我呸!怎么可能!换我这么问你信不信?”

员工互相咬舌头,讨论了半天。谁也不愿意放弃眼前的肥肉,砂金要是对这答案满意,他们都不敢想多少信用点能砸进账户,但这肥肉哪有那么容易吃到,总监不满意那倒扣工资完全就在一个微表情间实现。

砂金看他们迟疑半天自己都嫌累:“对咯,我帮朋友问的。”

这话里话外员工只懂一个道理:那忌讳什么,只有机会!

再看看这让人为难的题目吧:复合概率。好家伙,试问谁不知道那些嫌隙三两天洗不干净,“复合”这个词在日夜兼程的996社畜看来只能在小说里出现。

“是…零吧?”为首的员工许久才犹豫地答道。他们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一双不含任何感情的紫眸,难以揣测,正如砂金诡谲的牌运,当然,不是指拿到的牌好坏与否,毕竟享受赌局中的刺激是一回事,打牌的结果是另一回事。这砂金石仿佛有什么魔力,再坏的牌都能打一手漂亮的局。

“噢,变化莫测的数字零,有意思,可惜赌局里从不出现零。”砂金笑着说,看起来很轻松,“要么fin,要么stand,赌注若是没了,踹下赌桌就好了。”

砂金十指交叉,手背托起下巴,笑着问赌桌前的别人:“朋友,买不买?”

余下的赌徒骄傲自信,大笑着赌他砂金,运气绝对没有那么厉害:“不买。”

嚯,这种事情上反而会如此协调统一,没见得在合同上签名时也这么顺利。

砂金哼笑。眼下这些人虽然敢不买,但却忽略了一点,赌徒这个身份需要勇气,但赌赢赌输还得看脑子。是他就买了,开局总不能爆死。

今天他本来没什么赌博的兴致,但换你当庄家被人拉过来起哄说随便开一局玩玩,而桌前都是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你能没有胜负心?这明摆着就是鸿门宴。

他最爱鸿门宴了,毕竟赌桌前的鸿门宴不至于死人,完事他作为受邀人还能一览傲慢者的窘态。

“真遗憾,那么,都归我咯?”他的笑容给刚刚的自信判了死刑,几个赌徒看着自己的筹码被抽走,只能瞪着眼在心里以“他一定出了自己没看出的千”来自我安慰。

砂金狂妄的笑容却在随性地做出“请拿牌”手势后消失。

妈的,怕什么来什么。

拉帝奥不知何时站在他对面最吞吞吐吐的赌徒身后,一只手还托着下巴,看向那个赌徒的牌若有所思。

下意识低头避嫌的砂金听到拉帝奥说:“如果我是你,会接着要牌。”

如果一个人看到分别迟日旷久仍然在心里刻骨铭心的前男友,大概率会心脏扑通直跳变成恋爱脑:他是不是还爱我?

大哥,有没有搞错这是心有余悸的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心跳就是我要恋爱了吗?

况且拉帝奥不仅来了,还给砂金送来了节奏风暴,他满脑子只有一句话:你是不是有病。

“这位…先生,您在干扰赌场秩序。”砂金唰地抬起头,脸色并不好看,他身后的员工闻声而动,却又被砂金拦住,“等一下,来者是客。”

脱俗的学者站在这里,纸醉金迷都和他无关,他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即使这赌场不干掏心掏肺的买卖,在座的人也被盯得够呛。

“我只是碰巧路过,看看蠢材的赌局是不是也一样黯然。看来的确毫无新意。”

什么死理由,你路过能路过这里。砂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不了解拉帝奥,这人现在说话怎么还藏着掖着。

“有资本和我坐同一桌的可都在业内混得不错啊,况且这里是开在庇尔波因特的赌场。”砂金说,“骂谁蠢材呢,博识学会的教授?”

拉帝奥摇摇头,笑而不语。砂金冷哼一声。这种时候不踏入话术陷阱十分明智,公司和博识学会什么关系,懂的都懂。

“先生一看就智慧超群,这样吧,我请您来参谋参谋?”赌徒突然没了先前的胆怯,砂金也就仔细端详了他,噢,这人他有点印象,是以前和拉帝奥合作时遇到的乙方,看来是提前约好的。他心领神会不打算戳穿。

砂金想得没错,拉帝奥就是被这赌徒喊来帮忙的,报酬很高,但这不是能吸引拉帝奥的理由,他单纯是想来看看砂金。

分手后他哪里不习惯呢,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了。拉帝奥觉得那些分手后心里空落落的恋爱脑是奇葩,没想到奇葩竟是他自己。当然,如果他知道这恋爱脑里还有砂金,估计半夜起来得笑死,嘲笑自己哪有嘲笑砂金有意思。

逛拍卖会时身边少了个抢着帮自己加价拿下的;做饭时少了个不听在旁边催促自己饿了的;睡觉时少了喜欢咬他耳朵说情话的……哪里都不习惯。拉帝奥苦笑,这个人轰轰烈烈地闯进他平淡的生活有一年多,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于是他说:“我没意见。”正合拉帝奥的意思。

妈的,他是读不懂气氛吗?!砂金感到自己的面具在一点点裂开。不行啊,他砂金宁愿被钻石批一顿下次别找庸众院天才的麻烦,也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冒犯到拉帝奥这个前男友的机会。

所以他到底还是颇有职业素养地重新摆上假笑,并戴上眼镜:“请自便,想必聪明人玩筹码也很厉害吧?”

拉帝奥看着这笑容总会不舒服,他验证了一个问题。砂金即使在亲密关系里也会不适应,仿佛他不说谎才会吞一千根针。

没等拉帝奥的思绪飘远,砂金突然把话题又进一步引向自己:“顺带,我下个新赌注。就赌教授喜不喜欢我,居然会特意跑来我的赌场,砸我的场子。我要是输了就请在座的各位从赌场拿走任何一样财宝。”

许久没见,越来越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拉帝奥嗤笑。

其实说“还喜不喜欢”更合理。不过考虑到这里有很多无关人士,这么说或许最容易让旁人以为成是开玩笑,以此避免一些绯闻,毕竟他俩以前是藏着掖着谈的。

他挑眉:“所以你赌喜欢还是不喜欢?”

出乎砂金预料,他还以为拉帝奥会哼声表示嫌弃,鬼知道这傲慢代名词的严厉学者会玩味意思地反问这种问题。他安静了一会儿。当他抬起头和拉帝奥对视时,暖意轻轻在他的脸上绽开,就连冷色调的眼睛也明亮起来:“喜欢。”

没有主语和宾语。但他自始至终都是看着拉帝奥说出的“喜欢”。

不,你还是在说假话,该死的赌徒、骗子。

谎言会让他想起分手的夏天,抬头掩盖情绪时靠着眼睛的酸涩才会想起,阳光永远是刺眼的,正如口蜜腹剑的茨冈尼亚人。

谁知道这狡黠的狐狸是不是又在骗人,拉帝奥看向这样的笑容只觉得麻木:“也是装的?”

你还是这么不信任我呢,但有什么关系,我俩本就是尔虞我诈在谈荒谬的恋爱。

砂金什么也没说,他向椅背躺去,彩灯恰好反射在他的眼镜上,没人看清他的神色:“玩都玩累了,诸位要不要去吧台喝一杯?就当是中场休息,我请客。”

谁都懂这是逐客令,所有人笑着说几句客套话就都七零八落地散去。拉帝奥也清楚他要做什么,他将本属于合作人的椅子拉开坐下,看起来悠然自得。

他从来都是这样,无论是多大的事都处变不惊,就好像所有人的底牌都在他的眼下一览无余。

这傲慢是导致分手的原因之一,看来事到如今拉帝奥仍旧没放下批评家冷漠的姿态,真他妈不负责,他到底有没有思考过分手前自己一气之下甩出去的狠话。

砂金烦躁就会多想,多想就会憋不住自己那双能说会道的嘴,嘴皮一张一合,他只听见自己下意识说:“是真是假,这全取决于你怎么看我。”

这话说完,无论是拉帝奥还是砂金,都怔住了。

————

02.

彻底分手前他俩本是约着要出门好好谈谈,这恋爱到底能不能谈下去,但貌似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就跟晚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一样,让拉帝奥撞见砂金的斗殴现场。

乖乖,这矜贵柔弱易受伤的年幼丧父丧母形象是保持不下去了,不过没关系,早就维持不下去了,只是总有层窗户纸没捅破。拉帝奥会怎么看自己?赌徒、骗子、小偷、不良、堕落不堪……?

五官冷冽的人干什么都理所应当,砂金猜不透他,尤其是刚打完架筋疲力尽的时候,他耳鸣,脑子嗡嗡地只听见一句话:“分吧。”

真是身心都痛得要命。

“问我做什么,这只取决于你怎么看我。”砂金对他到来的意外只存在于心里,他面相看上去处变不惊,这是商人的坏毛病。在拉帝奥看来砂金是已经无所谓自己会怎么想他了,真不打算谈了是吧。

砂金放下被提起衣领的男人,回头朝拉帝奥礼貌性微笑,小白花装得挺勉强,“这段关系本就是我追的你,所以你随时能退出。”

拉帝奥挑眉,不对双标的态度做出对等回应,他站在离砂金有五米的位置,像个旁观者:“打架?”

冷漠死了。砂金哼哼唧唧的有些怨念。

“显而易见,但准确地说,是他们寻衅滋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砂金突然一顿,“不好意思,忘了你要和我分手,我又是个不值钱的货咯,哪里还算得上天鹅。”

又在自损啊。拉帝奥沉默,他走上前从口袋里拿出创可贴,贴上砂金脸部唯一一处显眼的擦伤。砂金也一声不吭看着他的动作,眼神像是在疑惑他为什么随身带创可贴,但好像又比之复杂。

“别说得像是你只看中我的名誉。但你提醒我了,关于这件事的原因也…”

砂金抬起手捂住他的嘴,当然,摘掉了弄脏的手套:“哎哎哎打住!我可不想听你的情感分析。”

那只手被拉帝奥抓住:“未免有些草率。”

砂金轻蔑地笑了,好像拉帝奥讲了天大的笑话:“哈,说出来也没用,毛病一个又一个,而我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伴侣该尽的我都尽了。换句话说,问题改得掉?改了就不会分?那为什么不是调节矛盾,而是要断关系?”

“该死,你少道德绑架,我就没有付出吗?”拉帝奥皱眉,而手心里握住的那只手不老实地挣脱开来,砂金打断他的话,“所以我说我们不合适,你看,什么鸡毛蒜皮的事你都要和我辩论。我累了,我不可能总是主动认错,况且有些事错不在我,这样显得你对我很不上心,我跟个舔狗似的,没人想确定关系了还当舔狗。”

难得两个人都没当谜语人。但拉帝奥有付出是真的,砂金总主动认错还是真的。

不是拉帝奥不关心他,相反,他很关心砂金,但他的话总是要绕个弯理解,砂金并不想在恋爱关系里也时时刻刻揣测他的想法。非要动脑子思考的话,那这和陌生人、搞暧昧期间他俩的关系有什么区别。

“拉帝奥,你还没想好爱是什么,我也没有,这样很不负责。”

从小吵小闹上升到你究竟爱不爱我,甚至于需要砂金握住那把赌轮手枪来验证“合作关系”。他们总在回避一些事,总在用极端的方式转移注意力。这很累。

每每他们吵架总是揪不到矛盾是谁先引起的,一个人喜欢就事论事死磕到底,一个人偏爱上纲上线扯旧账。只能说是两个人没经验的人恰好凑到一起罢了。

最后砂金抛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该醒了。你的情绪耽误了我太多赚取信用点的时间;我的脾气耽误了你太多研究伟大学术的价值。”

拉帝奥以为这次吵架会像往常,双方不见冷静一下,砂金不出两天就会发来:“拉帝奥我饿了。”“拉帝奥我们去逛街。”“拉帝奥公司找你有事”诸如此类的消息翻篇过去。但这次没有。

晕轮效应给拉帝奥营造了一种,砂金能包容所有冒犯并去理解其中含义的错觉,但这些只建立在砂金抱有目的去认识人的基础上,可爱情不是资本家运用花言巧语能达到的目的,他们也没必要费尽心思得到爱情,还真心相待。

所以他是说真的,他们分手了。

庇尔波因特的上空总有飞船驶过,他们已经三个月没有见面和聊天,拉帝奥在实验室唯一的窗口数着往来的飞船,有点力不从心。

同僚说他像得了失心疯,试管都会放错地,几个学生还敏感地发现他给的研究报告有几处纰漏。

庸众院的其他人默契地认为该给他放个假。拉帝奥看向和备注名为“吵闹的花孔雀”的聊天窗口,消息记录还停留在三个月前砂金约他出门谈谈,在这之后他们就冷战到现在。

他思考了很久该怎么抛出话题,这个工作从来都是交给砂金做的。这不对,拉帝奥想,或许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明知道砂金的身世、职场环境,却没有想方设法让他多依赖自己一点,而是把砂金处事的圆滑理所当然地运用在恋爱关系上。可拉帝奥也没做错事,至少他总是在尝试改掉砂金的坏习惯,比如说话敷衍了事。

但很显然,这位教授没意识到,砂金最不缺冷嘲热讽,而且擅长利用冒犯的话装装可怜或藏点刀子,从而拿捏不同性格的人。

砂金缺的是能让他卸下伪装的同时,尊重他意愿的人,而拉帝奥总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批判他的行为,他有时说话太傲慢。

放下身段去请教拉帝奥问题的人太多,他就是个板板正正的教授,他忘了自己也是个学者。

冷战终归是因为两个人都再也拉不下脸皮。

拉帝奥叹气,他放下手机,整整七天的假期已经消磨过大半,还不足够让他想明白许多问题。充电后手机屏幕短暂亮起,拉帝奥才注意到台灯上挂着的项链——其实也不算项链,只是一枚硬币串在线上。

这项链不显眼,甚至是单调的纯白色。唯一特殊的就是那枚硬币的质地是石膏。拉帝奥的眼神有些落寞,这是他分手前就雕刻好的,从和砂金认识的第一天为始,他就观察起这枚硬币的原型,再到确定关系的第一天,他开始雕刻它。

不主动是会错过的。他无厘头想起这句话,是了,分手了他也没送出去,现在丢掉也可惜。

就当是个纪念。拉帝奥想,于是他把项链戴在身上。

来电提醒突然响起,看到备注后拉帝奥的手莫名抖了一下,非常不切实际,那是砂金的电话。

————

03.

托帕拿着手机站在路边,身旁是账账,以及……一手抓住电线杆深情表白的砂金。

无他,喝醉了。

本来被砂金硬拉来喝酒她就烦,要不是看在砂金是她前辈的面子上,她压根不会来。挺后悔的,因为这次砂金拉她来高谈阔论感情大戏。

“摆两万个信用点的。”托帕记得自己赴约钱这么说,现在她更正,给再多钱她也不会来了。

中途砂金就醉得差不多了,一个劲骂:“木头”“骗我感情”,甚至还认真地问托帕:“石膏硬还是木头硬?”这种奇葩问题。而现在,拖着一个醉鬼在大半夜帮他打车,托帕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谁知道一个天天应酬千杯不醉的人实际上酒量很差,宴会上喝的酒全都悄悄吐掉了啊,这种地方就不用出千了吧!

【检测到您的周围暂无快车,我们正在尽力呼叫司机,等待时间:13分14秒】

托帕在心里骂街。随后她突然感觉到头顶有水落下。不是,哥们我骂你你就用口水反击吗,追击盾也不是这么侮辱性精神加物理攻击的吧。

“砂金,你别发癫——”托帕转过头,随后她的沉默震耳欲聋。砂金还在那儿跟电线杆表白呢,听到自己被Q,他呆呆地回头看向托帕,醉鬼的眼神最难懂,但托帕却从中读出了:“我没犯事你说什么呢”的意思。

托帕的心拔凉拔凉的,就像头顶落下的那滴水,既然不是口水,那就只能是下雨。

砂金,老娘恨你。

随着这声吐槽,空气中雨落下的景色也渐渐明显。好在雨不算大,但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变大。看来扔下砂金让他走路回去是没戏,于是托帕对砂金说:“手机拿来。”

喝醉的人说话都毫无逻辑:“你要干嘛?这里面可是公司机密,我男友我都不给看!”

好家伙,他什么时候有的男友,等一下,他是同啊,不对,关我什么事,况且通讯录又不违法。

托帕翻了个白眼:“和你的电线杆继续对线去吧,我拿你手机给你那什么男友打电话,喊他来接你,住宅区非登记在公司的车辆进不去,你也不想被淋成开不了屏的孔雀吧。”

前边砂金都没什么起伏,知道托帕说“开不了屏”,他的神色才有所动容。我去,这人真是形象管理大师。

砂金突然安静了,表情严肃得不像个喝醉的人,大概是在思量什么吧,很快,他就把手机老老实实给了托帕。

“没有锁屏。”砂金故作正经。话音未落,托帕就接过手机,开机,发现直接进了桌面。

“……您完全没有隐私吗?”托帕问。

“哥一生有过流浪,丢过亲人,做过奴隶,当过小员工,但哥敢说,哥坦坦荡荡。”喝醉的人非常自豪地说出了一般人不会经历的坎坷。

就好像他的秘密从来都无处可藏。

“行了行了。”托帕不想接着问下去,这人又好笑又心疼。

卡1是公司统一发的公号,托帕选择性忽略,而卡2是私号,她点开卡2的联系人界面,发现里面只躺了一个人。

【🗿】

托帕:……

什么毛病。

这是个诡异的表情符号备注,斟酌再三后,托帕想起砂金念叨的男友,应该就是这个表情符号了,不然也没谁和他关系近。这是谁,倒霉催的,还有为什么要奖励砂金一个男友,她都没谈过恋爱。

托帕不假思索地拨通,说辞已经在脑海里演算千万次。

对面接得很快,托帕说得也麻溜:“喂?您好,您应该是砂金的男友吧,他喝醉了,麻烦您来接他,我把坐标发到短信上。谢谢!”

说完她就火速挂了电话,对方还一个字都没说。

电话另一头的人正是维里塔斯·拉帝奥。也是大名鼎鼎的“诡异表情符号”先生——真理医生。

他为难的:“呃…”和扬声器里的忙音同时响起。

不仅用下雨为由引起同理心,还完全不给拒绝的机会。拉帝奥感叹,听声音像是托帕,果然,不管公司的人再怎么年轻,p45级高低也是个老油条。

坐标发来得很快,仿佛他是催ddl的上司。拉帝奥瞟了眼地址,是砂金经常去的酒馆,所以同样也是拉帝奥经常去“捡”这个醉鬼的酒馆,那他可太熟悉这地了。

他看向窗外,公司的人就算是在家也在不停工作,黑夜一片灯火通明。他的晚饭没来得及做,但优先级并没有砂金高。天杀的,他都分手了,怎么还自觉当起了砂金的专人司机。

就是这样,拉帝奥驾车去酒馆找砂金。

约莫十分钟他就到了,没人知道那天教授火急火燎差点闯红灯,当他下车走向托帕时,这位处变不惊的石心十人居然愣了一下。不对,托帕你冷静,他俩开会讨论的火气能把整个公司总部烧成灰,怎么可能是情侣。

托帕笑着打哈哈:“拉帝奥教授,好巧啊,喝酒来的?”

学者的表情像在憋笑,但可以见得他在尽力压成冷脸:“不巧,我来接他。”,说完他还看了一眼仍旧执着于得到电线杆回应感情的砂金,此时砂金的表情可谓看狗也深情。

托帕:?你再说一遍。

“不需要我送你回去吗?”拉帝奥问。

“……不用、不用,我酒馆里还有朋友。”托帕觉得自己说话全凭条件反射。

目睹拉帝奥连哄带骗说:“你男朋友在我车里”这话后,托帕的脑子比发烧到40°C还神志不清。拉帝奥驱车离开前摇下窗户:“另外,托帕小姐,我们不是情侣。”

托帕只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震动了几下,磕磕绊绊地说了几个字:“啊?哦哦,好好好……”

事后托帕狠狠在心里立誓,下次再跟砂金去喝酒就把自己入池的名字倒着写。

汽车缓缓驶过第二个红绿灯口,砂金总喜欢在他耳畔念叨:“教授你能开快点不,跟老年人似的。”然后被拉帝奥抄起收纳箱里的书打脑壳。现在砂金改口说喝醉酒后的胡话,仍旧很吵,但拉帝奥不打算揍他了。

“喝了多少?”车里拉帝奥的声音很平静,他开车不爱听音乐,现在也没人会开音乐故意吵他,所以砂金能清楚地听到他说的话。

喝醉的人反应很迟钝,十秒后他听到砂金说:“不多……就一瓶。”

平直的路上拉帝奥突然来了个急刹,被塞进后座的酒鬼虽然系上了安全带,仍旧始料不及磕了下脑袋:“一瓶,你确定?”

后视镜里金色的脑袋上出现了一只反复揉搓的手:“好吧,其实是三瓶…”

拉帝奥笑了,他就不该来蹚这浑水把自己气饱。明明是三杯就倒的人,非要喝三瓶,这不自找没趣吗。

没等他在心里把砂金的祖宗十八代拉出来教育一遍,他听到砂金说:“……你长得怎么那么像我男朋友。”

拉帝奥眉头一抽:“你们不是分了吗?”

霓虹灯透过水光打在砂金微醺的脸上,拉帝奥从后视镜看到他的眉心紧蹙着,那双紫眸就像久不见阳光后获得新生了一般,因为斑斓的灯而强行烙上明灭可见的高光。

像只湿漉漉的猫,语气失落:“是吵架。”

哦,吵架,吵好几个月没说过话的架。

“你就是个该死的骗子。”拉帝奥的声音掺着恼怒和笑意。

结果这轻佻的人像被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一样,意外地坦诚起来:“你说得对,有问题我该直接告诉拉帝奥,而不是和他一起玩哑谜。”

“你吃饭没?”拉帝奥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占他便宜。

后视镜里的人摇摇头,下一秒脑袋就一点一点地睡着了。或许是因为车里的布局他太熟悉,或许是车内暖气开得足够让他觉得钻进了被窝,也可能是拉帝奥盖在他身上的外套上的米籽兰花香带来的安全感。当然,最大的可能性是三者皆有。

多久没一起载同一辆车回家了?整整三个月,换以前拉帝奥都不敢想。鬼神使差的,他打开车里的电台,点播了砂金存在里头的歌单,音乐响起时脑子里放空的感觉很熟悉,也很陌生——少了砂金在旁边跟唱。

他熟练地驱车到砂金的别墅楼下,砂金被他背在背上,下巴撑着拉帝奥的肩膀,嘴里还振振有词,省去一堆火星文外,拉帝奥听了个大概:

“你觉得他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傲慢?”“我就是不想再忍了。”“谈个恋爱怎么还搞得跟商战一样,受不了一点。”

还有一股酒精味。一丝不苟的学者皱着眉,他这辈子最讨厌酒气这类糜烂的味道,可始终没狠下心把这个已经分了手的男友丢在别墅外边。

把他摇醒八成是没戏,拉帝奥瞅了眼别墅门口的黑金毛毯,这人的品味还是这么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他蹲下去扒开靠门侧的毛毯边,往里摸索了一下,触碰到冷金属后站才起来。很好,看来教他的备用钥匙藏法还没忘。

开玩笑,一年多的生活习惯该说不说绝对忘不掉,除非砂金真的讨厌他到了极点,而有刻意去改。

正把砂金放在沙发上,拉帝奥打算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蜂蜜或者茶叶来醒酒。闭眼躺着的人突然握住他的手,手心的温度烫得吓人。

“干嘛?”

“你陪我。”

“你要不要先看看我是谁?”

清冷的声音比醒酒水还管用,砂金坐起来睁开眼睛,半睡半醒地看向拉帝奥,仔细端详一分钟后,他骄傲地宣布:“好看。”

拉帝奥有点无语,但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你还记得我吗?”拉帝奥又问,喝醉耍酒疯的砂金他见过,但喝得醉生梦死的砂金他第一次见。

“嗯…维里塔斯·拉帝奥。”砂金好像很想表达自己没在开玩笑,念出眼前人的全名后,他却愣住了,“等一下,拉帝奥?”

他突然两只烫手一齐拍在拉帝奥的脸颊上:“我做梦呢?”

“为什么是拍我?”拉帝奥握住他的手,太烫了,他受不了,“乱动小心我扯你脸。”

“我就是想揍拉帝奥啊。”砂金诚实回答。然后他突然笑出声,因为两手被抓住,他只能靠贴近拉帝奥的脸来让气势增强三分——但喝醉的人哪里有威胁的气势,“反正是做梦,我多打几下。”

行吧,看来砂金不觉得拉帝奥会断了关系后还不嫌麻烦地去酒馆捞他。

吐息都扑面而来的距离是否太危险?不知道。但当拉帝奥把砂金整个人都往自己身上带的时候,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闭上眼。

是啊,就当它是个虚浮甜美的梦吧:抵死缠绵,就好像无论双方中间隔着多少个星系,拉帝奥都会尽全力去拥抱砂金,而砂金也会义无反顾扑向拉帝奥。

梦醒之后他们仍然保有山盟海誓,只是不再相见。

“你知不知道自己错哪了,梦里的拉帝奥?”喝完蜂蜜水后,还没彻底醒酒的砂金这么问。

拉帝奥放杯子的手顿了顿,他说:“我只知道我是个失职的学者,还有很多东西没学会,就去当了恋爱领域的专家。”

没人知道砂金满意与否,他接着问了下一个问题:“那你还爱我吗?”

拉帝奥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这个话题我不能太快给你答复,对你我都不负责。”

砂金显然低头有所抱怨,思考再三后又觉得拉帝奥说的有道理:“那最后一个问题。黑桃长矛为什么像方片砖瓦?”

拉帝奥瞟了他一眼,这人问题怎么这么多:“我说什么都没用,这是个梦,而你说的两个词好像不存在逻辑。”回答之余,他把砂金强行塞进被子里,帮他掖好被角,拉上台灯,“你该睡觉了。”

“那…晚安?”

“嗯,晚安。”

【夜里不会有冰冷的雨和刺骨的寒风,也不会再有我。】

【可我还爱你,我刚刚在梦里忘了跟你说。】

【这是夜,砂金,不是梦,别再一时兴起。】

一片泡沫盖过言语,太轻也太脆弱,根本抓不住。砂金很快就在挣扎中醒了,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很快。

只是个梦、只是个梦。他不断催促自己快忘记。事实上,所有有意在心里贬低拉帝奥的话语,都在镜子里他嘴角的红痕前溃不成军。

“奇怪,不是只是个梦吗……”他低喃。然后看到手机里来自托帕的消息,发送时间是昨天凌晨。

【哎,你念叨的男朋友既然不是拉帝奥先生,那是谁啊?】

砂金若有所思,除了拉帝奥他也没谈过谁啊。于是他选择性忽略了托帕的消息,也就和真相擦肩而过了整整一个月。

只是那个红痕,他还是很在意啊。难道是蚊子咬的?

————

04.

不知过去多久,拉帝奥抬头,看到钟表只往前走过20秒,以及,他听到了砂金紧随其后的话:“浮黎刚刚是不是闲着没事干,我的记忆里出现了一些本不存在的东西。”

我呸,那叫帮你想起来。拉帝奥难得不那么书面的在心里表达情感。

实际上砂金说完这话自己都汗流浃背,他想起托帕问他的那个问题,原来是拉帝奥接的他回去。他现在尴尬得想钻进人群里溜走。

他一直以为这只是梦,梦里拉帝奥淡入淡出。可这不是梦,是个浸润了酒液、雨滴、蜂蜜和米籽兰的夜晚。他常常做噩梦,梦到众叛亲离、孤注一掷、无人生还,而那天夜晚,他只梦到拉帝奥说:我该走了。

高兴还是伤心?他根本拿捏不准,或许当时的砂金是高兴占多数,这个混蛋石膏头终于和他分了,但现在想来,砂金为数不多慢下脚步享受生活的时间,就是和拉帝奥呆在一起的一年,这倒是成为了遗憾。

“我倒是觉得祂做了正确的事,让我想起来有件东西要给你。”拉帝奥说,他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了。他取出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朝砂金扔过去,“其实是早就刻好的。”

一枚精致的、石膏雕刻的硬币。和他平时摆弄着玩的没什么区别,照这么说可能拉帝奥并不走心,但砂金的硬币可是定制的,独一无二。

他一直以为拉帝奥不会注意这些败金玩意的细节,但事实是拉帝奥从来都只假装不在意,他只会悄悄记住,仅仅因为砂金喜欢。

“问你个事,百科全书先生,我们都顿住的二十秒内,你在想什么?”砂金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就像是回忆里错看为梦境的那个吻,和这枚衔接未来的石膏雕刻的硬币。

一旧一新的更迭,突兀又自然,矛盾无比。

“在想我总计二十个月支付掉的感情。”拉帝奥说,他的心跳也加速,但他清楚一点,这是紧张,“光阴似箭,血本无归。”

“我以为聪明的拉帝奥教授不会轻易把自己搭进感情戏码里呢。”砂金放下手里的扑克,游戏早就结束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你想要什么,你赢?不,你要的是——我爱你。这是我给出的答案,满意吗?”拉帝奥说,看向砂金的表情永远很不耐烦,却会用暧昧的话去钓着他。

可以啊教授,学会恶趣味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砂金话还没说完,拉帝奥打断道,“我不做没把握的事,所谓赌博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概率统计。”

拉帝奥突然微笑,颇有胜利者的傲气,他永远是这幅样子:“你在赌,我不同,我确信你爱我。”

所以到头来自己玩弄别人的心思还是被看穿了,拉帝奥却陪他演完了这场注定以荒诞结尾的戏。但这不会让砂金感激,只会他气恼拉帝奥这永远别扭的个性:“真遗憾,我现在讨厌你。”

是吗,拉帝奥笑了,砂金耍起脾气像只没什么攻击性的炸毛小猫。他问:“现在?所以就我踏入这赌局前,你还在朝思暮想?”

啧。砂金在心里默默发出被直接点明的不爽,他反问:“那我究竟赌输了还是赌赢了?”

“没有区别。你只想要猜测的过程。”拉帝奥回答。

“好端端的赌博被你玩成了心理博弈。”砂金气笑了,什么医治愚钝,这家伙堪比心理医生。

“但你乐在其中。”拉帝奥说。

所以复合概率究竟是几呢?其实显而易见。

砂金想,单个人在百废待兴的情况下思考可能为零,但0+0在吊桥效应下往往成就出百分百:只需要心跳加速,紧张在本就暧昧的关系里就转化为“喜欢”,多简单的错觉,拉帝奥就连生理反应也算在筹码里了。

赌局中的刺激消解得很快,就像那些押进来的金钱,一文不值,随时随地会被转手。但拉帝奥能提供的价值远不止于此,这是他敢站在这里和砂金玩感情游戏的资本。

“我还记得你那天问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我现在想告诉你,和平与财富可以兼得,抽出黑桃和方片的牌好好考虑一下吧,它们为什么会像。”好像是拿捏到砂金喜欢猜这些赌博元素的意蕴,拉帝奥突然补充道。

黑桃虽意为死亡的长矛,但也可以抛出橄榄枝;方片多身为孤傲昂贵的钻石,却也可以充当工匠的瓦楞。

很有意思不是吗,它们居然可以达成微妙的阶级平衡。

砂金第二次摘下眼镜,就像是被一层层卸去伪装,他看起来郑重其辞:“我想我还是爱你的。”

“是吗?这话我爱听,所以现在我不想听。我得要人教我,什么时候可以听。”前后矛盾的话在拉帝奥嘴中变得更加难以捕捉真正意义,他是故意的。至于砂金能不能搞明白,只能亲自去问问这个“老师”,然后再共同探讨这个问题:黑桃长矛为什么会像方片砖瓦。

于是逐渐在一声声谜语里乱了话术的人,交付了一个事关选择权的问句:“那我是否要身体力行?”

没有回答。拉帝奥起身离开赌桌,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没拿走作为赢家的所有战利品,甚至还赔进去一枚石膏制的硬币。但他明白,他带走了一样自认为最值钱的东西,那就是“砂金”。

赌场拥挤,一个人若是离开不到五秒,就会消失在人群里,该死,拉帝奥根本不打算给自己思考的时间。

于是砂金兀地起身,攥紧了手里的硬币。他现在就要追上去,揪住拉帝奥的衣领,好好问问这个谜语人男友:你到底要不要复合。


——END

后记:

赌徒:哎哟教授啊,你看我赌局没玩完你们就跑了,那请你过来的这笔费用……

拉帝奥:这样不好吗?你只支付了请我来的这笔钱。砂金先生的手牌一共11点,也就是说,他赢的概率很大,照这样,你必定赔进去更多钱,所以,现在你该知足了。

赌徒:?好像有点道理

砂金:?他什么时候偷了我的诡辩论,不对,他什么时候看到了我的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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